石头，坚且硬，与山河相濡以沫

带着仁者的重负，像焦渴的深悲

所有苦难都在记忆中漫漶

石头，在阴影下赤裸、颤栗，感受每一次

刀兵与风暴

夜至深时最适合切近把玩，我躬身于彼

凝视——

石头，多棱而隐秘，孤绝晦暗的恒在

虽于深埋中、虚空中、臆想中闪转腾挪，却

无处收留。好似北方旷野引魂的星

唯空茫而苦痛

石头，于堆叠中被欣赏，极度渴望展露内心

非人的光泽

你我，不停窃喜，尚可怜悯

从裆下出生、吃喝、排泄、挣扎并因

某种平庸或耻辱而死去

滔天的苦楚甘之如饴，世代咀嚼竟另彼此

趋之若鹜

石头，我紧抓悬临于涯的你

任由财色、时间、疾病激烈地拖拽和攫取

异教徒因谵妄而顾盼生姿

手持鲜花等待生活的驯养

我面对一种不可描述的虔诚，竟如一块不存在的石头

在不可见处开着一朵

不可能的花——

石头，被抛掷、被丢弃；被豢养、被深藏

被无数想象的手反复触摸

你亘古旁观生命的大欢喜和大荒凉

从日升日落，到烈火焚尽万物，终至眼泪干涸

你一如哑默的词语，如琢如磨，如我们至今

死一般

活着——